清晨6點,,在廣東省陸豐市碣石鎮(zhèn)雙蓮市場周邊的小巷里,一間挨一間的民房拉開了鐵閘,,準備迎接來自全國各地的二手服裝零售商,。每道鐵閘背后都是一家集居住、加工,、售賣功能于一身的“三合一”門店,。各家門店分工非常細致,短裙,、毛衣、外套,、皮草,,每家店幾乎只賣一個品類,。店主直言不諱稱,,這些主要是從日本、韓國等地“進口”的舊服裝,。
境外舊服裝是我國明令禁止進口的固體廢物,也是打擊“洋垃圾”非法入境的重點目標之一,。然而,《經濟參考報》記者近日走訪廣東,、廣西,、江西等地發(fā)現(xiàn),非法經營洋垃圾服裝已成為一個“蓬勃”發(fā)展的產業(yè),,覆蓋面廣,、源頭難堵、鏈條難查,。由于缺乏執(zhí)法依據,,一些地方保護傘仍未破除,多年來整治效果有限,。
碣石:萬人售賣舊服裝
據汕尾海關緝私局統(tǒng)計,,在人口26萬的碣石鎮(zhèn)上,,直接從事洋垃圾服裝經營的就有萬余人。
碣石鎮(zhèn)雙蓮市場周邊小巷的電線桿,、外墻上,到處都張貼著物流和翻新舊衣的廣告,。一些居民樓的多個樓層被打通,,改造成了可辦理貨運、住宿,、錢物寄存的特殊旅社,。《經濟參考報》記者在現(xiàn)場看到,,涉及洋垃圾服裝生意的方方面面,,均有專人經營。
碣石鎮(zhèn)位于廣東省陸豐市南部,,與香港的海上距離僅115海里,。從改革開放初期開始,當地一些移居香港的人從境外帶回的舊服裝就被視為珍寶,,并慢慢從自用發(fā)展到加工銷售,。碣石鎮(zhèn)經濟基礎薄弱,而加工銷售舊服裝啟動資金少,、技術要求低,、需求穩(wěn)定,當地大量閑散勞動力以此謀生,,逐漸形成全國聞名的“專業(yè)”市場,。
舊服裝從碣石流向全國各地,江西南昌的朱紫巷社區(qū)就有不少這樣的服裝店,。舊服裝售價在10元至200元不等,,皮草的叫價甚至高達8000元一件,這比在碣石進貨時的價格翻了幾番,。走進服裝店,,即使在冬季也有一陣霉味撲面而來,成堆的衣服直接散堆在地上,,顧客就在其中“淘寶”,。
中年婦女是這些店鋪的主要顧客,她們很清楚自己購買的是境外舊服裝,。不過她們并不介意這些衣服沒有經過清洗消毒,,有的人還是光顧了十余年的老主顧。店主大多也不避諱賣的是舊衣物,,更不愁賣不出去,,“好款式放一兩天就被人挑走了”,。
在廣西南寧的官塘市場,記者也發(fā)現(xiàn)不少舊服裝店鋪:散發(fā)著霉味的衣物堆在地上,、塞在麻袋里,,通常一個款式只有一件,有明顯的褪色,、起球等穿著痕跡甚至污漬,,售價低至10元一件,帶有外文商標,。盡管店主聲稱這些服裝都是“外貿尾貨”,,但種種特征均表明其為洋垃圾服裝。
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境外舊服裝流入我國市場大致可分為走私入境,、轉運、加工,、銷售等幾個環(huán)節(jié),,一般由不同團伙分別經營且單線聯(lián)系。近年來,,在執(zhí)法部門持續(xù)高壓打擊下,,洋垃圾服裝的走私運輸路線更加多變,除了傳統(tǒng)上直接海運至集散地廣東陸豐碣石鎮(zhèn)外,,還存在“越南-東興-廣州-陸豐”“香港-深圳(惠州)-陸豐”“越南-福建-陸豐”等跨區(qū)域線路,,鏈條長,證據鏈閉合難度大,,查處困難,。
困境:高壓打擊仍屢禁不絕
碣石鎮(zhèn)等地的舊服裝市場曾屢次被媒體曝光,,并受到多輪清理整頓,。但即使在這樣的高壓打擊下,碣石鎮(zhèn)明目張膽經營的店鋪仍不在少數,。
據汕尾海關統(tǒng)計介紹,,僅碣石鎮(zhèn)一地經營舊服裝的門店數量就超過2000間。陸豐市打私和工商等部門的數據顯示,,2013年到2014年,,當地共清理“三合一”門店近2000間次,拆除棚寮158間,、倉庫13間,,累計收繳舊服裝4500多噸,執(zhí)法力度為歷年來最大,。
高壓打擊之下,,舊服裝市場仍屢禁不絕,。春節(jié)前夕,一家門店店主曾告訴記者,,由于臨近歲末顧客不多,、租約到期等原因,不少門店已暫時歇業(yè),,他建議要進貨不妨春節(jié)后再來,,“選擇更好更多”。
區(qū)別于其他類型的固體廢物,,境外舊服裝流入我國之后并不用于提煉原材料或循環(huán)再利用,,而是直接進入流通銷售環(huán)節(jié),過程中對環(huán)境和群眾健康的威脅較為隱蔽,。而我國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并沒有禁止經營二手服裝,,一旦洋垃圾服裝非法入境,對這些舊服裝市場的清理往往缺少執(zhí)法依據,,威懾力不足,。
據陸豐市、南昌市西湖區(qū)等地工商部門介紹,,目前對舊服裝市場的清理只能適用工商行政或城管的法規(guī),,主要處罰依據為無照經營或違建,處罰手段多為查扣貨物或罰款,?!罢f侵害消費者權益往往缺乏權威的鑒定結論,說商標侵權也不恰當,?!蓖瑫r,礙于這些“三合一”門店多是本地民居,,執(zhí)法部門將其查封或貿然入戶清繳也缺乏法律支撐,。類似的執(zhí)法困境,在各地舊服裝零售市場普遍存在,。
碣石鎮(zhèn)一名舊服裝經營者向《經濟參考報》記者透露,,一家“三合一”門店的租金一年在兩萬元左右,“全年下來一家店可以掙十幾萬”,。一方面是行政處罰威懾力不足,,另一方面是不菲經濟利益的誘惑,導致這些洋垃圾服裝門店始終難以被連根拔除,。
玄機:“工商所副所長之弟”也賣舊西裝
一些倉庫貨主和門店經營者一再對進行暗訪的記者表示,,做舊服裝生意不需要擔心,“我們做幾十年了都沒出過事”“打私和工商查到大倉庫就伸手要錢,,所以都從鎮(zhèn)上搬到附近村里了”,。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非法經營舊服裝鏈條上如今仍或明或暗存在“保護傘”,其屢禁不絕也與打擊過程中態(tài)度不堅決,、立場不堅定,、措施不得力有關。海關等部門負責人建議,,在查處非法經營舊服裝案件的同時,,要進一步深挖權錢交易、瀆職失職等違法犯罪行為,。
在碣石鎮(zhèn)的大街上,,《經濟參考報》記者向一些摩托“搭客仔”打聽“買舊衣服”,幾分鐘車程他們就把記者送到臨近村莊的倉庫,。經過“搭客仔”電話聯(lián)系,,匆匆趕來的貨主為記者打開了倉庫大門。在昏暗的磚砌平房里,,層層疊疊壘著幾百包洋垃圾服裝,,每包重量可達100公斤左右。
一名店主說:“為了應對執(zhí)法檢查,,門店大多只在早晨6點至9點間營業(yè),,9點工商所的警笛一響大家就拉閘關門。只要你鐵閘關著,,在里面做什么他是不管的,。”還有店主告訴記者,,工商所一個副所長天天帶隊檢查舊服裝門店,,但副所長的弟弟就在賣舊西裝。
根據我國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非法傾倒和堆放進口的固體廢物均可入刑,。但記者查閱公開的裁判文書發(fā)現(xiàn),在近兩年高壓打擊之下,,竟然沒有一家倉庫的老板或工人因此受到刑法制裁,。從2013年至今,,因非法處置洋垃圾而在陸豐獲刑者僅有3人,,其中2名是受人雇請運輸舊服裝的外省貨車司機,1人是陸豐籍摩托車司機,。記者就這些情況采訪陸豐市打私辦負責人,,對方表示“有些倉庫貨量不多沒達到移交司法的標準,另一些倉庫老板得到消息跑路未被抓獲歸案”,。
陸豐市打私辦還表示,,從2013年至今,,該市已有4名科級干部因打擊境外舊服裝不力而受到問責免職,其中包括碣石鎮(zhèn)原書記和鎮(zhèn)長,。
在京東商城,、蘇寧易購、天貓,、1號店和亞馬遜這5家綜合性購物平臺購買了智能手環(huán)和家庭裝洗衣液兩種商品,。綜合來看, 1號店在退貨政策執(zhí)行上表現(xiàn)比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