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總理默克爾上周來華訪問,,歐洲輿論說她此行達到了預期目的,,也有說法她是空手而歸。對于一位政治人物的外交活動究竟該怎么評價,,顯然不在學術范圍內。不過,,對于此次默克爾訪華期間的某些關于歐債危機的言論,,從金融學視角看,卻是十分值得探究和分析的,。 從默克爾此前的講話中,,可知她此行有兩個目的:呼吁中國出手幫助解決歐債危機;呼吁中國加入制裁伊朗的隊伍,。關于前者,,默克爾特別提到了當前的歐債危機僅僅是主權信用危機,與歐元本身無關,。對于默克爾的這句話,,我格外留意。自2009年底希臘債務危機爆發(fā)以來,,我先后多次在本欄發(fā)表看法,,始終堅持“歐債危機的根源在于歐元的發(fā)行機制”、“歐債危機就是歐元自身的問題”,。然而人微言輕,,這樣的觀點始終不入主流。別說在中國,,即便放眼國際輿論,,也很少看到“同道者”,只是最近才看到標普在調低部分歐洲主權債務信用等級時含蓄地批評了歐債危機救助方案沒有切中要害,。在主流觀點均不看重歐元發(fā)行機制在危機中的作用的情況下,,默克爾何以要急于為歐元與歐債危機劃清界限呢? 無疑,,作為拯救歐債危機的絕對主力,,對于歐債危機的根源,,德國最為上心,因為如果抓不住問題本質,,德國的付出極有可能“事倍功半”,,甚至“南轅北轍”。此前歐元區(qū)國家普遍認為,,歐債危機的救助路徑主要有兩條:一是債務國“潔身自好”,,迅速削減財政赤字以擺脫當前的信用風險;二是外部資金注入,,用救助國對債務國償債能力的信任取代市場對債務國償債能力的擔憂,,這實際上多少有點兒自欺欺人的味道。而德國扮演的角色是,,一方面向債務國施壓,,以減小風險總量;另一方面是主動出資,,以完成拯救危機的使命,。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德國人越發(fā)明白兩個道理:一是歐債危機的問題絕非主權信用風險那樣簡單(歐洲救助方案出臺后市場給出了相反判斷),,事實就是歐元出了問題,,而選擇只有兩個:要么歐元解體;要么歐洲政治一體化,。而這兩件事,,顯然都是德國主導不了的,;二是德國僅憑一己之力絕無回天之力,,而要說服外界出手相助,非得打消外界的顧慮不可,,這就必須否定“歐債危機是歐元體制的必然結果”這個命題,。于是就有了前面說到的默克爾的那番說辭。 默克爾出此“下策”,,雖不能說反映了歐洲學術界的無奈,,但至少說明歐洲的政治家們已到了江郎才盡的邊緣了,求助于中國,,也許是歐洲人當前最重要的選擇了,。 好吧,既然有求于中國,,那就拿出點起碼的保證吧,,起碼要保證救助的安全性啊。然而,,默克爾訪華的第二個目的恰恰把這種救助的安全性徹底動搖了,。按照默克爾的要求,,中國該加入到制裁伊朗的隊列中,即斷絕與伊朗的石油往來,。不知默克爾在動這番心思的時候是否記得:2007年底,,伊朗終止石油交易中的美元結算,改為歐元和日元,,這在很大程度上加固了歐元的國際地位,,也鞏固了歐元的生存根基,因為這等于給歐元建立了一項對沖資產(過去我們不止一次地說過對沖資產對國際化貨幣的重要意義),,歐元在這一時期加速成為全球主要儲備貨幣,,就是很好的證明。 但到了2010年中,,為了伊核問題,,歐洲與美國聯(lián)手制裁伊朗,伊朗一怒之下決定終止歐元的石油結算地位,,雖不能簡單地把這一時期歐債危機的加速蔓延與該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但伊朗此舉確實起到了削弱歐元地位的客觀作用。但伊朗畢竟沒有完全“絕情”,,實際上,,截至去年年底伊朗出口的石油仍有相當一部分使用歐元結算。如果歐洲現(xiàn)在一意孤行地跟隨老美制裁伊朗,,只能引來伊朗更激烈的報復行動——徹底終止歐元的結算地位(上月初伊朗已開始這樣的行動了),。到那時,歐元什么對沖資產都沒了,,只剩下主權債務危機了,,這對岌岌可危的歐元,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 制裁伊朗迎合美國,,客觀上等于做多美元,做空歐元,,對別人好壞不說,,從歐元的利益角度看,是對歐元的再次削弱,。這種情況下,,要別人救助歐債危機,豈不是連最基本的保障都不給了嗎,? 因此,,從學術邏輯的角度看,默克爾此次訪華的目的是自相矛盾的,,行為機理是混亂的,。不但不利于解決歐債危機問題,,甚至某種意義上講是一種損害。 對于歐債危機,,我曾在本專欄撰文說過,,從純粹的經濟意義上講,我們最好不碰,。如若出手救助,,應著重考慮風險擔保機制。至于伊朗問題,,若單純從經濟利益上考慮,,似乎應該考慮伊朗有關“用人民幣結算石油交易”的建議,盡管負效應也很顯著,,但若能借此鞏固人民幣的地位,,從長遠看也應該是利大于弊(但前提是伊朗的石油結算體系必須簡化,不能什么貨幣都進來),。 至于歐元,,現(xiàn)在必須從兩個方面考量:歐元的自身機制的確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歐洲到底能否實現(xiàn)政治一體化,。這不僅是中國是否救助歐債危機的前提,,也是我們調整外匯儲備結構必須考慮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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