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是一個奇異得讓人難以定義的國度，既神秘又開放，現(xiàn)代與古老并行,，民主與腐敗交織,，這里有濃墨重彩的人文風(fēng)情，也有綺麗迷人的自然風(fēng)光,、濃郁虔敬的宗教氛圍……
風(fēng)靡全國的瑜伽和肚皮舞,，口味濃重的咖喱美食，歡歌熱舞的印度電影,，還有經(jīng)久不衰的泰戈爾詩歌……對于印度,，中國的男女老少都不會覺得陌生。然而,，我們熟悉的只是表面的印度元素,，而非真正的、鮮活的印度,。他們的歷史,、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經(jīng)濟(jì),、他們的民主,，他們的思想……我們其實知之甚少。印度是一個奇異得讓人難以定義的國度,，既神秘又開放,，現(xiàn)代與古老并行,，民主與腐敗交織，這里有濃墨重彩的人文風(fēng)情,，也有綺麗迷人的自然風(fēng)光,、濃郁虔敬的宗教氛圍……3月中旬，當(dāng)筆者歷時半個月,，游歷了印度四個著名城市：德里,、阿格拉、齋浦爾,、瓦納那西,，經(jīng)歷了一次異常新鮮、奇異,、豐富,、思緒萬千的探索之旅。
尋找恒河
恒河邊的印度孩子
去瓦臘納西是為了恒河,�,？蓮奶ど贤吲D納西大地的那一刻，便一直在問：“恒河在哪兒,？”從擁擠的火車站一路顛簸,，穿過塵土漫天的大街，鉆進(jìn)阡陌縱橫的小巷,，找到預(yù)定的客棧,，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恒河一直沒有出現(xiàn),。我胡亂吃了兩片面包,、一只香蕉當(dāng)午餐，背起相機(jī),，迫不及待要去找恒河,。客棧老板告訴我,，穿過這些小巷就能見到恒河,。“那你給我一張地圖吧,，這里的小巷實在太曲折了,。”我說,。老板和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小巷哪有什么地圖,，即使有，你也用不上,。你來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嗎,？小巷里連路標(biāo)和門牌都沒有,。”缺乏方向感的我有點頭大：“那我迷路怎么辦,？”“問人，實在不行,，就問上帝,。”大家一臉輕松地說,。撂下一句“God
bless
me,！”，我懷著忐忑與新奇上路,。
走一段,，問一段，一路汗流浹背地探尋,，筋疲力盡之時忽覺眼前一亮,，一個古樸的石門后框著的一片灰黃色漣漪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恒河了！穿過石門,，邁下厚重的石階,，緩緩流動的恒河像一塊古老的絲綢，在我面前溫柔地徐徐展開,。有陰涼的石階上星星點點散落著賣茶的小攤,，旁邊圍坐著或發(fā)呆或聊天的印度人和外國游客；不懼炎熱的孩子在河邊嬉水,，發(fā)出歡樂的尖叫,，河堤寬闊處則被打板球的青年占據(jù)；灰身黃嘴的水鳥掠過河面,，野狗成群地追來打去,，黑乎乎的山羊和牛在垃圾堆里覓食，沿河的墻梗上跳竄著靈巧的松鼠和獼猴……各種生靈都在恒河各取所需,、怡然自得,。印度是個等級森嚴(yán)的國度，但恒河卻仿佛其中一片凈土,。恒河邊,，萬物生靈都是平等的。無論卑微還是高貴,，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什么宗教、無論什么種姓,，無論人還是動物,，都可以盡情吮吸恒河母親的乳汁,，享受那亙古不變的慈愛。我內(nèi)心一陣柔軟,，眼里泛起濕潤,，作為一個異國人，竟也強(qiáng)烈感受到恒河的親切,。
小巷探奇
1500平方公里的瓦臘納西只有十幾條可以行車的小公路,，卻密布著上千條蜿蜒曲折、彼此聯(lián)通的小巷,。它們?nèi)技性诤愫游靼�,，在瓦臘納西的地圖上只是一片紅色的細(xì)線，沒有名稱,，沒有標(biāo)識……別說外國游客,，就是對印度本國的外地人來說也是一個迷宮。不過,，沒有探索,，旅行還叫旅行嗎？瓦臘納西的小巷是我所見過最窄小,、最豐富和新奇的——小巷沿著光滑的石板路延伸,，最寬的地方不過兩三米；最窄的地方,，張開雙臂就能觸到兩側(cè)的店門,。盡管空間如此逼窄，小巷依然隨處可見慢悠悠溜達(dá)的牛,，霸道地躺在路中間打瞌睡的狗,，印度人從不驅(qū)趕它們，最多側(cè)身而過時拍拍牛屁股,。重三搭四載滿人的大摩托和滿載貨物的板車也不時開進(jìn)來,，擁擠程度可想而知，但卻從沒聽見人抱怨,，大家只是平和,、緩慢地相互協(xié)調(diào)著擠過。加之小巷里每隔幾十米就會有一間神廟,，因此水泄不通的“堵人”事件時有發(fā)生,，每逢神廟有祭祀活動，都會有警察來為人畜疏導(dǎo)交通,。小巷道路兩旁全是一間緊挨一間的店鋪,，每間不過幾平米到十來平米，店鋪的樓上和背后則層層疊疊擠滿了客棧和民居。店鋪的種類出乎我意料地應(yīng)有盡有：餐廳,、甜品店,、旅館、咖啡廳,、貨幣兌換,、票務(wù)代理、電話通訊,、五金電器,、日用百貨、當(dāng)?shù)胤b,、特色飾品,、傳統(tǒng)珠寶,、工藝品,、樂器、圖書音像,、郵局,、診所、藥店,、網(wǎng)吧,、瑜伽館、精油按摩坊,、占星術(shù)課堂,、音樂教室、各種大小神廟……小巷不但供應(yīng)當(dāng)?shù)厝说纳钇鹁�,，還可以解決一個游客在旅途中可能遇到的所有難題,，而且價格都便宜得讓人感動——飽餐一頓咖喱菜和烤餅僅需100多盧，一升礦泉水20盧比,，半個塊西瓜10盧比,，花800盧就可以讓自己從頭到腳換上當(dāng)?shù)匦蓄^……
晨浴與晚祭
晨裕的人群
清晨和夜晚是恒河最迷人的光景，也是最熱鬧的時刻,。趕在太陽升起之前租一條木船,，在濃霧籠罩的河面泛舟，有種置身仙境的神秘,。太陽慢慢升起來,，紅彤彤地望著古老的恒河，給原本灰黃的水面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紅,，好似裝飾精美的紗麗,。河岸上開始喧鬧起來，來自印度各地的善男信女，提著水壺,、帶著祭品,、扶老攜幼地從一個個蜿蜒曲折的小巷中擠出，邁下一級級厚實的石階,，繁星般在瓦納那西綿延6.7公里的河岸邊散布開來,，開始一天中最隆重的儀式——恒河晨浴。他們緩緩步入圣河,，祈禱,、懺悔、沐浴,、飲水,，向神靈傾吐心內(nèi)的苦悶和喜悅，用恒河的圣水洗去今生的罪孽,，祈求來世的福佑,。
熱鬧的場面
點兩塊碎蠟，焚幾柱印度香,，面朝恒河,，閉目而坐，念念有詞,，發(fā)型奇異,、身穿橙色衣衫的苦行僧在岸邊的高臺上擺開架勢，冥想,、修煉,；瓦臘納西是印度7種宗教的圣城，而恒河又是這圣中之圣,，沿岸六十多個Ghat石階上,，不同信仰的男女在喧鬧的人群中置身事外地閉目禱告；身穿艷麗紗麗的女人們用飾品將自己從頭到腳裝飾起來,，在河中放下鮮花做成的河燈,、花環(huán)、鮮果,，為自己和親朋祈福,；乞丐們喜歡坐成一長排，向路人和游客伸手,，他們每人都有兩個碗,，一個裝錢，一個裝糧食,，因為當(dāng)?shù)厝送鶗o他們一些米或豆子,；在河邊洗滌的人們把衣服、床單、桌布花花綠綠在河邊的草地和臺階上鋪展開來,，好似一幅幅絢爛的抽象畫,。臨走之時，所有印度人都會裝一壺恒河的圣水,，或回家飲用,，或送進(jìn)神廟。
恒河晚祭
夜幕初降,，坐在餐廳臨河的陽臺上晚餐,，“ganga……(印度語，恒河)”河面飄來悠遠(yuǎn),、蒼涼的歌聲,，仿佛從遠(yuǎn)古而來。循聲望去,，主碼頭上一片燈火輝煌,、人聲鼎沸，隆重的晚祭開始了,。河岸廣場上搭起一個個寬闊的木板,，上面放著鮮花,、香爐,、神像、經(jīng)書等祭祀用品,，一群衣著光鮮,、考究的婆羅門青年站在祭臺前神情肅穆地焚香、唱經(jīng),、祭祀,。臺下是人山人海的信眾，用擊誦經(jīng)與祭祀們應(yīng)和,。滿載游客的船只也聚集到祭臺周圍的河面,，鎂光燈在夜空中閃個不停。除了停電或惡劣天氣,，恒河邊每天都有晚祭,。祭祀結(jié)束后，信眾們也久久不愿離去,，繼續(xù)在河邊祈禱,、乘涼、玩耍,，直到深夜十一二點,。可第二天清晨四五點鐘，恒河邊又熱鬧非凡了,。對印度來說,，時間最應(yīng)該用來親近恒河，睡覺實在太浪費光陰了,。
火葬歷險
我沿著河岸閑逛,，忽見一群人在河邊搬卸木材，覺得畫面很有張力,，于是舉起相機(jī)拍攝,。剛按了兩下快門，就聽見“Delete,！Delete,！(刪掉)”一名中年印度男子忽然沖我大喊大叫，
“有人快死了,，等著燒尸體,，你為什么要拍照？”我震驚中放眼一望,，不遠(yuǎn)處的確散落著一個個冒著青煙的火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火葬區(qū)！旅游攻略告訴我,，每天都會有游客在這里為了拍照的事情和印度人發(fā)生沖突,，甚至打斗。我嚇得不輕,，只好裝作不明狀況的樣子,，一邊道歉，一邊趕緊逃回賓館,。第二天換了身衣服,，才敢再去那里看火葬。
恒河不僅是滋養(yǎng)印度人生活與信仰的母親,，更是通向天國的水道,，而圣城瓦納那西便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此生一定要去一次瓦臘納西,，能死在這更是再好不過,，這是幾乎所有印度人的共同信念。因為按印度教義,，在圣城火葬,，并將骨灰撒入圣河，靈魂便能免受輪回轉(zhuǎn)世之苦,，直接升入天國,。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垂暮的印度教老人來到這里等死,。瓦納那西下游的恒河岸邊，錯落著十多個大大小小的火堆,，24小時不間斷地焚燒著自然死亡的老人,。據(jù)說，焚尸的火種來自濕婆神降下的天火,，已在火葬區(qū)的寺廟頂上燃燒了三千年,。懷孕的婦女、小孩,、被蛇咬了的人以及其它一些意外死亡的人都不可以在這里火葬,，而是栓上大石頭沉入河中。所以,，恒河上不時會有浮尸飄過,，當(dāng)?shù)厝嗽缫岩姂T不驚，唯有游客瞠目結(jié)舌,。有意思的是,，印度教里的高僧和那些意外死亡的人一樣不能火葬。印度人說,，那是因為神就在高僧心中,，所以他們的身體是不能燃燒的，死后可以直接去天堂,。
活著的印度女人是不允許進(jìn)入火葬現(xiàn)場的,，唯有外國女性享有觀摩的“特權(quán)”。我原本以為火葬的現(xiàn)場極為驚悚,，鼓起二十分的勇氣前去,。結(jié)果證明我多慮了——尸體被嚴(yán)實地包裹在金光閃閃的織物中,，覆蓋著美麗的鮮花,，放進(jìn)火堆中，立即被熊熊的烈火吞噬,，看不到什么可怕的景象,。最周到的是，印度人在尸體中放入了一些特殊香料,，因此火葬現(xiàn)場彌漫著一股焚香的氣息,，而非我想象的尸體燒焦的恐怖味道，只有類似焚香的氣息,。中國人的喪葬永遠(yuǎn)充滿了哭天搶地,，而恒河邊的葬禮卻異常安靜和肅穆，死亡的恐懼被神圣和莊嚴(yán)消解,。一位負(fù)責(zé)火葬的工人告訴我：“對于死亡,，我們不喜悅也不悲傷,，眼淚只會阻礙亡靈升入天國的進(jìn)程�,！�
印度的種姓制度在火葬區(qū)也有鮮明體現(xiàn)：種姓高的死者,，會在岸邊比較高的石臺上焚燒，用的木材也是最好的,；種姓低的就在河邊焚燒,，窮人甚至要靠慈善救濟(jì)買木頭。許多有錢人死去時都戴著昂貴的珠寶,，尤其是那些婆羅門的女人,，許多珠寶是無法被火熔掉的，而且死者家屬也不會去灰堆里撿這些東西,。因此每天黎明火葬相對稀疏的時段,，不少印度人拿著大篩子到這里來淘珠寶，找到后就近在河邊清洗,，然后拿去變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