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改革的逐步深入,，改革初期那種“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場面越來越成為一種回憶,，讓所有人受益的“帕累托改進”已經(jīng)難覓蹤跡。更多的改革,，雖然其總體效應是增加社會福祉,，卻可能損害一部分人利益。如何通過民眾參與,，充分表達訴求,，從而平衡各方利益、順利推進改革,，越來越成為考驗政府智慧的一道難題,。
少數(shù)是否應該服從多數(shù)？你的鄰居可以決定拆不拆你的房子嗎,？這兩個問題分開看答案一目了然,，近日卻在一個事件中惹得爭議四起。
來自《新京報》6月3日的報道說,，在新中國成立以來北京市最大的單個拆遷項目——朝陽區(qū)酒仙橋危改房項目中,，相關方面為了杜絕“釘子戶”，改常見的“分步拆遷”為“同步拆遷”：即就拆遷方案舉行居民投票,，如果同意的達到一定比例,，則要求全體居民實施同步搬遷。
中國青年報社會調(diào)查中心和騰訊網(wǎng)新聞中心近日就此事聯(lián)合開展了一項調(diào)查,，在1506名自愿參與者中,，84.4％的人關注這一事件——盡管對于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而言,，北京酒仙橋遠在千里之外，而且毫不相干,。
人們關注這一事件的原因之一在于它很新鮮,。正如一些學者所評論的，相比之前政府單方面決策或者開發(fā)商強勢介入,，“票決拆遷”以一種平等的方式,，讓民眾有了參與感，是一個非常大的改進,。甚至有學者說,，通過投票表決，把權力交還老百姓,，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模式,，成功了的話可以給其他類似的危改項目以極大的借鑒意義。
本次調(diào)查中,，31.1％的人認為,，投票為居民表達自己意見提供了一種渠道；34.7％的人認為,，它尊重了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是一種好的制度創(chuàng)新�,；诖�,，37.3％的人贊同“票決拆遷”。
然而更多的人關注這一事件則是出于擔憂,，人們擔憂的恰恰是支持者所肯定的“借鑒意義”,。一位參與調(diào)查者說，“是不是以后我家鄰居們一同意就能把我的房子拆了,？”
人們注意到,，盡管后來酒仙橋街道辦稱投票“只是一次民意搜集”，但是選票上確實清楚無誤地印著“投票結(jié)果將決定酒仙橋危改的進程”,。很多人擔心,，投票結(jié)果會成為開發(fā)商強制拆遷的一張“王牌”。有45.4％的人認為,，“投票應該僅當做搜集意見用,，不應該具有強制性”。
調(diào)查中,，65.3％的人認為,，如果真的用投票來決定拆遷，那將會是以民主的形式,，開了一個“藐視少數(shù)人權利”的惡劣先例,。正如一些評論所指出,，“法治社會，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物權可以被‘忽略不計’”,；“我們無權投票決定拆掉別人的房子,，正如我們無權投票決定一對男女該不該戀愛”。
調(diào)查中,，50.5％的人認為,，如果一定要按酒仙橋方面所說，同意者達到“一定比例”后同步拆遷,，那么這個比例“必須是100％”,。與此同時，62.7％的人反對“票決拆遷”的工作模式,。
從這個調(diào)查結(jié)果來看,，主張“每一個人的利益都必須得到尊重和保護”的人占了多數(shù)。但必須看到,，還有6．6％的人認為,，同意者的比例達到99％就可以同步拆遷，11.0％的人認為這個比例可以是95％,，11.8％的人認為是90％,，甚至有5．5％的人認為，這個比例可以是50％,。也就是說,，在數(shù)量不能忽略不計的人們眼里，一些持異見的少數(shù)人的利益可以“忽略不計”,。
選擇犧牲一部分人利益，當然是從“大局”考慮,。就酒仙橋來說,，這看起來是一個多數(shù)人受益的工程。列入拆遷的房屋,，多是建于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蘇式筒子樓和平房,，年久失修，墻體裂縫疏松,，地基局部沉陷,，樓內(nèi)的電線、上下水,、暖氣等市政設施老化破損,，安全隱患嚴重。來自酒仙橋街道辦的數(shù)據(jù)說,，85％的居民認為危改“對家庭有利”,。
但與此同時,，涉及拆遷的5473戶，包括4211戶無產(chǎn)權合居筒子樓住戶,，555戶無產(chǎn)權的平房住戶,，707戶有產(chǎn)權的成套單元房住戶，產(chǎn)權結(jié)構“空前復雜”,。
調(diào)查中,，有人說，“政府做好事大家都歡迎,。但是你不能逼著大家和你一起做好事,。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實力�,！�
的確,，面臨拆遷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困難，同樣的房屋,，對于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意義。在酒仙橋,，為數(shù)不少的人一輩子工資總額也不過一兩萬元,，要一下子拿出十幾二十萬元回遷款談何容易，而對于有產(chǎn)權的單元房住戶,，也不愿意“花個二十來萬來回折騰”,。
人們注意到，面對復雜的拆遷,，酒仙橋相關方面一個是棄“分步拆遷”選“同步拆遷”,，再一個是在同步拆遷紛爭四起難度很大時，試圖以居民投票來解決,�,！耙粋�是想回避利益博弈，一個是把矛盾推給居民,�,！闭{(diào)查中，有人這樣評論兩個選擇,。
可以看到的是,，隨著改革的逐步深入，改革初期那種“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場面越來越成為一種回憶,，讓所有人受益的“帕累托改進”（經(jīng)濟學術語，即在一種制度的改變中沒有輸家——編者注）已經(jīng)難覓蹤跡。更多的改革,，雖然其總體效應是增加社會福祉,，卻可能損害一部分人利益。如何通過民眾參與,，充分表達訴求,，從而平衡各方利益、順利推進改革,，越來越成為考驗政府智慧的一道難題,。
在酒仙橋“票決拆遷”這一事件中，我們看到的是相關方面對民意的某種尊重,，比如32.2％的人認為,，相對野蠻拆遷，“票決拆遷”是對和諧拆遷的一種探索,。
但是我們也看到,，如果沒有溝通和協(xié)商式的民主，沒有一對一,、一對多等各種形式的利益協(xié)商,，甚至將矛盾轉(zhuǎn)向民眾，最終得到的,，也許是和野蠻拆遷同樣壞的結(jié)果,。比如我們在本次調(diào)查中看到的，在投票這種只有“全輸”或“全贏”選擇的模式下,，很多人只好選擇做犧牲別人利益的“小人”,；比如我們在酒仙橋看到的，一些一起住了幾十年的街坊因之反目,。
調(diào)查中,，甚至有54.1％的人認為，“票決拆遷”是以民主之形式,，行野蠻拆遷之實質(zh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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